歧路行 第二十四章
By Bei Dao
坦克與荊棘 圍城拉姆安拉
夜的履帶輾壓火的中心
打開古老的地圖 約旦河以西
一 縷春風吹開死者的花朵
穿行橄欖樹 翻越牆
掠過那隻公雞竪立的羽毛
追趕小毛驢 辨認雷區
在石井的水槽暢飲
打開新世紀第二頁
耶路撒冷 諸神在廟山
落腳 喘口氣 起飛
衣袖空空 朝聖者記住信條
以神或人民的名義
鐘擺 來自內置的原動力
為見證苦難 蒙上眼
數數瓦罐中的流星
而坦克一寸寸推進
市中心的劇場 暴風眼
一束追光迎向達爾維什
詞語被照亮 在水上刻痕
監視器 不斷放大細節
一秒秒跳動 心臟的位置
坦克逼近母語的防線
阿拉法特 永遠戴方格頭巾
從鬥士到總統 笑的面具
背向懸崖 倦於內心刺客
水蓮在總統辦公室沉睡
革命終於追上它的陰影
三天後坦克攻打官邸
達爾維什對我說 關於自由
詩人與政客的步伐不同
薩拉馬戈一語驚人
盲目 摸索暴君的日子
收割沒有播種的光芒
火山在隱喻中釋放
星星合唱團 推着病床
小溪在課本上一閃而過
屋頂在塵世中漂流
風箏 牽着看不見的手
加沙走廊 炊煙比餓更絕望
沿土路拐彎 歲月悸動
地中海噴吐千萬匹馬的氣息
火柴擦過一生 天空
墜下來 苦難插滿碎玻璃
和記憶綁在一起 硝煙兄弟
逆流追上同源的種族
為諸神乾這杯苦酒
噢達爾維什 你引導我
敲開午夜之門 我的領路人
白色絲巾 呼吸中的母語
而書頁閃動着光芒
從誕生到囚禁 詩歌在生長
為情人品嘗時間之鹽
當暴風雨試圖吹過針眼
他用心臟握緊拳頭
Notes:
“歧路行 第二十四章” is reprinted with the permission of Bei Dao. Copyright © 2022 by Bei Dao. All rights reserved.
Read the English-language translation by Jeffrey Yang, “Sidetracks XXIV.”
Source: Poetry (May 2024)